鬼叫坑寻幽
三门得山海之利,奇山秀水、岛礁滩涂实属不少,但大多数藏在深闺人未识,或因本地人见惯不惊,视之漠然,出名的并不多。说起三门的风景名胜,当地人引以为自豪的就数蛇盘石洞、木勺沙滩,或扩塘山等,但这些地方多属山小地窄,气势不够,远道而来的游人总是摇头而归。 正是下午两三点钟光景,但山内山外却是两番天地,山外阳光刺眼,山内阴暗潮湿,只有山头上略见几缕有气无力的春阳。山道陡窄,是村人们就地取材,用山上乱石铺就的,走起来磕磕碰碰、歪歪扭扭的,但比起一些名景区因开发而铺就的条石,却别有一番原始的味道。石块上布满了青苔,看来岁月不小,人迹亦不多。山道两侧都是丛生的树木荆棘,村人们淳朴,那些挡道荆棘已被砍掉不少,只留出约六七十公分宽的通道。山道逼仄,在草木间穿行,行人与其说是走,还不如是在钻。山风过处,充耳的是远远近近的悉悉蟀蟀的声音,让人不得不陡起各种各样的联想。游人也偶尔遇到,但都是下山的,只有我孩儿仨还不顾一切的往上爬。孩儿俩像两只小狗,一路在前,我则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人迹虽少,山谷却并不寂静,流水的轰鸣声一直伴我们左右。由于草木十分茂密,若想看水的模样,又不怎么容易。虽然隐约有小道的样子,但不知道是兽道还是人迹,我是断不敢进的。 也不知道爬了多少山路,终于眼前一亮,豁然开朗,来到一片开阔处。满眼是一块块奇形怪状的巨石,流水在巨石间奔流,似在奋力挤开挡道的石头。水形不大,水声却响,加之山谷回音,轰轰然有万马奔腾之势。偶见深潭,则清冽见底,不见鱼儿的踪影。登上一块十来米高的形如一只大蛤蟆的石头,回望山下,一股豪迈之气从脚底升腾。孔子登东山而小鲁,我则登蛤蟆石而小峡谷。此石扼守整个峡谷上山的必经之地,可左右兼顾两则山脚,正面视野开阔,登山入口处一览无余。要是在战时,在此处架一挺机枪,定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功效。我干脆在蛤蟆石上坐下,一边看孩儿俩在山涧里攀爬玩耍,一边欣赏起漫山的红杜鹃。山下的杜鹃早已凋谢,而此处却开得正艳。有各色蝴蝶在花间飞舞,也有不知名的虫儿在花中爬行。我躺在蛤蟆背上,望着山顶出神,耳朵中不时传来一声声“不如归去”的鸟鸣声。我知道,这种鸟儿叫杜鹃,也叫子归,是望帝杜宇的化身。杜宇是上古时代一位仁君,这位帝王“自天而降”,然后教民农桑,兴建起了强大的古蜀国。然而,随着一个遥远国度的流浪者鳖灵的到来,深受蜀国子民爱戴的仁君杜宇王开始面临哈姆莱特式的选择,最后望帝杜宇的结局是隐去西山,而魂化为杜鹃鸟,千百年来在川西坝子的上空徘徊,啼血化为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夹杂在望帝杜宇和丛帝鳖灵之间的还有一位神秘的女人——朱丽,正是这位女人,才最终使得望帝黯然隐去,日夜悲啼。“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李商隐《锦瑟》)、“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王令《春晚》)。“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不知道望帝杜宇是“无法归”呢,还是“不愿归”?故事本发生在川西,千百年来,杜鹃鸟早已飞遍大江南北,杜鹃花亦开遍全国各地。”“杜宇化鹃”、“子规啼血”的故事也家喻户晓。共2页,当前第1页12 正在我出神时,一为守林老人从山上姗姗而下,说是天色将晚,山上已没有了游人,要我快点回去。我就向他打听山上是否还有其他好看的景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老人说上面还有一块“龟”石,我心中陡然一惊,龟、鳖不是本家吗?怎么那么巧合?该不会山谷中还有朱丽的影子吧? 这时,又有一种鸟叫声传来,“见鬼了。”“见鬼了。”幽幽的,在静谧的山谷中,分外刺耳,加上天色已晚,人迹已绝,我身上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种鸟我没有见过,但小时侯常听到,只知道乡人们称它为“苦鸟”,因声音凄苦,摄人心魄而得名,乡人多视之为不吉之鸟。小时候,我是很怕听这种鸟叫声的。上大学后,我知道了杜宇的故事,就无端地认为它就是杜鹃鸟,还有哪种鸟的故事能跟杜鹃鸟一样悲苦呢?山人们不懂,以为是鬼叫,所以就叫“鬼叫坑”了——这是我的猜测。如果这种鸟真的就是杜鹃鸟,或者它的本家,那我是不必怕的,因为望帝和丛帝都是仁君,他俩是不会害我的。“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该不会是望帝在催促我早点回家吧,毕竟,孩子们是那样的幼稚,他们是什么都不懂的。 二零零七年五月三日 共2页,当前第2页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