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
我的老家坐落在长江中下游平原的边缘。往西,放眼望去,是一望无涯的原野;往东,则远远地看到有一抹青山,如屏风般横亘在那里。正好对着我的家门口。 天愈来愈亮,原本朦胧的远山也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当我俩把那片平坦的原野抛到身后,来到山脚下的时候,朝阳正带着它全部的热情,从山那边喷薄而出。染红了所有高高低低的山岭。 开始上山了。山路蜿蜒曲折,狭小细长。脚底下全是细碎的石头,或是整块在岩石上凿出的、早已被脚板磨得滑溜的石台阶。路的一侧——或左或右,时常有山涧流过,宗宗着响。如若渴了,便下去捧一捧来喝,清冽而可口,润人心肺。而山路两边的景色,也决非平野那样呆板,它随着山路高低的不同而不同:山脚下,路的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林子里,有各色各样的鸟儿,都一律匆忙地穿梭往复,发出各种不同但又一样悦耳的鸣声。待到山半腰,乔木明显稀了,也少见鸟儿来往,倒是有不少的蜻蜻和蝴碟乱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的灌木丛,象半圆球般爬在岩石边上;但山涧的水也更清,流得更急,传出的声音也更空灵。而待到再也寻不着路的时候,山顶便近了:那里连灌木丛都找不见,都是一人多深的茅草,顶上开满了粉状的白花,人从中钻过,沾得满头满衣都是。因其时已临近正午,茅草又密不透风,我和根保就象从水中捞出来似的,浑身被汗水浸得透湿,沾在身上的花拂也拂不去,弄得全身痒极了,也狼狈极了,刚才走在山路上吹着口哨、哼着小曲的那股兴奋劲儿全不见了;根保还一个劲地怨我:说我害死了他。 然而,就在我俩快要精疲力竭,拖着两条僵硬的腿在茅草丛中瞎撞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阵开朗;清凉的山风在我们的耳边呼呼作响,也把我们粘肉的衣裳吹得鼓了起来。我俩顿觉神清意爽,到山顶了。 山顶上的景色真是太美了。然而,由于我们爬山时太累,先不敢忙着欣赏;而是坐在山顶上,稍事休息。我俩各吃了根黄瓜,又分吃了个香瓜,便站起身来,四处了望:共2页,当前第1页12 西北那边——也就是我们来时的方向,由近及远,只见蜿蜒的山路如同银白的丝线,自下而上地缠在宛若碧玉般的青峰间;青峰脚下,再往西铺展,就是那一片原让我觉得无趣极了的原野——。然而现在倒觉得十分的有趣:那一望无涯的田野,就象一幅巨大的绿色棋盘,上面阡陌纵横,河道弯弯,村舍点缀其间。透过绕在村舍边的杨柳梧桐,里面的白墙青瓦隐隐可见。若再向前纵目,放眼到天地相连处,便朦胧的见到一湾白白的流水——长大后才知那就是烟波浩淼的梁子湖。 再向东南。东南那边,依旧是群山连连,一峰挨着一峰。然而,峰峰都高矮不同,大小不一,缓急有异。峰与峰之间,大多有丝丝白云缠绕,或袅袅地挪移。极目远望,山那边还是山——我不竟有些怅然了:我依然不知道我的远山后面还藏有什么。 如今,我早已告别了我的少年,以及少年时那些天真可爱的幻想。向西,我早已荡舟过我原以为遥不可及的梁子湖;向东,我也越过了我儿时以为难以逾越的绵绵群山,去海边听潮过。然而,对于儿时远山的景象,以及远山后面的念想,依旧在折磨着我:我想着现在已在远方工作、离我隔着无数远山的根保;想着还有隔着更多远山的,我其他的同学、朋友和亲人们,有的现在甚至还生活在海外。我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快乐和幸福?然而,我却时刻在关注着他们,也祝福着他们——愿远山后面的他们一切都好。 共2页,当前第2页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