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园
我知道祖母绿,那是一种晶莹剔透、色泽美丽的绿宝石。我不知道是否有母亲绿,如果真有,我想,那生长在母亲菜园里的四季翠绿,一定最适合用来比照这种意念中的绿。 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菜园生机勃勃。种子发出嫩芽,给坳黑的菜地盖上一层浅绿;青菜长高了,伸展出一片片叶子;韭菜挺直了身子,远远望去,就象一张绿色的绒毯;空心菜长得很精神,开着白色的小花;萝卜长粗了,根部的土裂开几道痕;南瓜苗、冬瓜苗蔓延到搭在小溪上的瓜棚上,各自开着或黄或白的花朵,鲜艳的花、瓜苗的绿与菜地的绿连成一片。竹篱笆爬满了瓜苗,绿色挤满了各个角落,就连菜畦间的空隙里也漫长着马齿苋…… 母亲种菜,用的是农家肥,种的是家常菜。家乡人把蔬菜称为“小菜”。小菜,自然是相对于鱼肉荤腥而言的。有客人来了,新鲜的小菜就摆满了待客的饭桌。父亲总是再三对客人说:“都是小菜,真不好意思。”说的是客套话,事实上,农家待客的那份心意却是实在而纯朴的。 母亲的菜园,以翠绿连着四季,将一家人艰难的日子,连缀成一条曲折而又艰难的生命线。母亲,曾用她那不懈的劳作打发着绵长的岁月,克尽为人母、为人妻的责职。那时,我们兄妹都还小,最难熬的就是每年那青黄不接的三四月份(家乡人形象地称之为“三荒四月”)。在揭不开锅的时候,父亲把床底下落满尘埃的南瓜搬出来,小心翼翼地切开,在我们的眼里,那简直就是杀了一头猪,可以足足地让我们体会兴奋和急切,兄妹六人因为可以饱餐一顿而高兴得手舞足蹈。那些年月,青菜、红薯、豆角甚至四季豆的叶子,都曾经用来填饱我们成长岁月里的辘辘饥肠。看着我们吃饱之后满足的样子,母亲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泪水。在那段苍黄的岁月里,我们兄妹都面有菜色,这自然是蔬菜总是代替五谷的结果。共2页,当前第1页12 岁月是无情的。现在,银丝早已爬上母亲的额头,但她经营过的菜园却依然年年翠绿。大嫂和二嫂过了门,就由婆媳三人共同经营。分家时,母亲把最肥沃的两块给了她们,自己却种着最贫瘠的一块。再后来,五弟、六弟结了婚,并且分一家。这块菜地就由她们婆媳五人各自经营着其中的一小块。直至今日,母亲的菜园,还以翠绿连缀着五家人并不怎么宽裕的日子。 母性是伟大的,母性的灵光总是在儿女成长的漫漫岁月中闪烁。件件衣服是母亲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地缝制,一段一段的日子,是由母亲用心灵的丝线连缀起来。父亲的稻田只有夏秋两熟,而母亲的菜园却四季翠绿,相比之下,母亲的菜园虽然没有父亲稻田收获的灿烂和热烈,却在平凡中体现着着母亲春阳般的温暖、流水般的柔情和对子女的深情呵护。 岁月,把艰难给了母亲,母亲,却把美德留给了儿女。因为有了她心灵阳光的悉心相照,我们兄妹六人都成长为靠自己的诚实、本份、力气和勤快过日子的人。 共2页,当前第2页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