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花开
刚刚下完一场雨,黄昏的时候,云一层层散去,暮日又展开了笑脸,醉红了半个天边,空气中潮湿着盛夏的闷热,田间的小路上棋子般零散地散落一些行人,路边的泥土里传来了唧唧的虫鸣声,这是我生活多年的村庄。 场地周围异常热闹,一些消息灵通的外村人也会换上一身新衣服出现在这里,神态悠然地逛上一阵。这时的母亲格外大方,通常会毫不含糊地塞给我们一些零钱,拿着这些零钱的我们赛跑般地直奔那个灯光彻亮的商店。一包瓜子或者一根冰棍,品味出的却是无比的满足和快乐。 突然,灯光暗了,一种类似于闪电的颜色照彻了整个场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音乐的巨响,银幕在一瞬间披上了能动的色彩,那些色彩在音乐声中相互变换着。场地内的人们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自己的位置,迅速坐了下来,而路过的行人也会因此而驻足,踮起脚尖探着脑袋努力从人缝中张望。刚才还吵杂的人群顿然间安静了,千百双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银幕,每个人的脸都被不时变换色彩的银幕同时着色又同时褪色。 什么情节,全然不懂,只看到一个光头老人脱下了一只鞋提在手里,追着他的光头儿子满院子跑,惊得鸡飞狗跳。一到这时,人群总会乱哄哄地笑成一片。偶尔会出现一声尖叫或夸张的喝彩,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一些调皮的男孩子们以各种姿势占满了场地内一些高高在上的树杈,那个镜头常常会让我联想到了西游记里的花果山。再后来电影内外的一切都在我的眼里逐渐模糊了,一个片断还没到头,我却早已酣睡在母亲的怀里。银幕中的那些音乐和人物对白回荡在场地的上空,也飘摇在我的梦境里,演变成了支离破碎的荒诞情节。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我被母亲变换体位时偶尔会睁开眼,却感到困顿得无法抗拒,只觉得眼前的空间似乎被一种单调的颜色固定住了,场地有些混乱,人们纷纷站起身望着放映机展开双臂伸着懒腰。顿时间,打哈欠声、叫喊声、孩子们的呼叫声又重新的交织在一起。在我身边不远的距离上,一个母亲正在努力摇晃着她那正在熟睡的孩子,那个和我之前疯了很长时间的伙伴。 我在半梦半醒之间又蜷到了母亲的怀了,似乎又睡了很长时间,眼睛在迷糊的意识里慵懒地睁开,获取到的电影镜头却是一个看上去非常舒服的床,主人公一会儿爬起来一会儿又躺下,那个枕头是我此刻最幸福地向往,可这个瞬间一眨眼便倏地消逝了,而长时间地蜷曲,使我感到这场电影带给我的是一个世纪般地漫长混沌和煎熬。共2页,当前第1页12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人群的骚动声将我的意识从梦境里逐渐地剥离出来,我慢慢睁开眼,看到银幕上一个精神焕发、看上去很清醒的男人在一条很长的路上独自行走,也不知去往何处,只看见他的正面越走越远。最后,从他的上衣兜里由远及近地飞来“再见”两个很醒目的字样。 这一刻,场地的人们开始高低错落地站起身,呼唤声此起彼伏,黑乎乎的脑袋和身子交织成一片浓重的黑色在我面前开始攒动,最后在一片疲惫而知足的喧闹声中向四面八方散去。 我的那些伙伴们,个个趴在父母的背上,之前那种高盎的兴致荡然无存,无力得像一撮柔软的面条。而这个时候,我却清醒了。场地中那张诺大的白布正被拿下,这是我离开场地时获取的最后一个镜头。虽然放映的整个过程一直在我的半梦半醒之间游离,可对下一次的期盼始终是我无法泯灭的兴趣,这种兴趣一直伴随着我的童年,使我在后来的生活中学会了品味幸福,学会在简单的生活中享受纯粹的快乐和甜蜜。 共2页,当前第2页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