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恋
一 我所看到的洞庭使我轻快的青春开始变得沉重。我所抚触的湖水将我与几千年传承的文明关联。 二 西湖。 西湖是我心里的一个梦。在少年时她就成了我梦里安静的情人。她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介入我的生活,从小人书里的图画素描,到大人口里的神往艳羡,从古诗词里众文人骚客笔态万千的述说,到古往今来歌谣里唱的情致绵绵,无不蕴藏着我梦里多年的圣洁期守。 也许是因为太多文人赞美的缘故,西湖最后竟美成了俗艳。关于西湖的篇章数不用数,每个人的心态不一,风景从各个角度切入,于是便得到了完全不同的结论。于是千百年来,人们依旧会神往着这片充满情意的湖水,一拨又一拨的人群踏着历史的重荷一路又一路的寻迹而来。人们带着相同或不同的感叹离湖而去,然后向他们的子孙又开始轮回重复相同或不相同的诉说。在这些诉说里,可能有关于春天的“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也可能有关于夏天的“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而秋天的西湖人们会选择“放棹西湖月满衣,千山晕碧秋烟微”,至于冬天的西湖,应当离不开那断桥残雪,所谓“冲寒为访梅花信,十里银沙印马蹄”。 我不太喜欢东坡先生的“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尽管心底里一千万个不愿意承认西湖如西子,无论她再怎么浓妆淡抹,却总归成了一名脱不了艳俗的女子之身。然而这的确是事实。去西湖的理由也极其世俗,仿佛在通过别的方式在印证着西湖的俗艳之美。去时是盛夏,断桥残雪也就只能继续成为梦里的景画,接下来的平湖秋月、苏堤春晓、雷峰夕照等等,倒也能依稀感受到昔时的风貌。只是再也走不进那童年时代里的纯净梦乡,当一切现实的风景活生生地展示在你面前时,就如同一名绝艳的女子突然赤裸了身子坦裎在你的眼前,所有奇丽的想像倾刻间便化为了这眼前真实的欲望,也许还尚存着点滴雾里看花的朦胧,然而那薄如蝉翼的面纱始终也挡不住真实的冲动,继而是渐次弥漫起来的失望。共2页,当前第1页12 游灵隐寺的时候,莫名想起了济公。我没有入寺,买好门票送客人进去的时候,突然就听到耳边有声音在对我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美好的愿望需要一个美好的载体来得到寄托,于是就衍生出各种各样的宗教文化。中国几千年的文化,莫不如是。无论是隐于市还是隐于山,这只是一种形式,隐不了的是笔下的文字,隐不了的是心里对政治、对世事的关注,隐不了的是对情感无法摆脱的悠长的困扰。当我蹲在寺外清凉的溪涧边撩水时,心里反而更浓重地升起了对这人生虚无寄托的无奈情怀,加剧了的悲凉通过夏天从树影间顽强撒落的阳光表现得愈加强烈。挥一挥手袖,想挥走少年绮丽的西湖之梦,梦境里的西湖越走越远,近的是这阳光下的西子。 泛舟湖面的时候,把脚放入湖水,那是我最亲密的接触这个情人的时刻。无法看到四季斑斓的西湖,也许也是一种庆幸,与其真实的抚抱梦里情人的每一处肌肤,不如继续梦呓着行走在纯粹美丽的边缘。远望修缮一新的雷峰塔,我却在想,在今后必然垂老的时光里,我该如何向我的儿孙述说这曾经美丽得不真实的西湖? 三 我曾在夜里走过玄武湖。 之所以说是走过而不是游过,是因为我与玄武湖的所有情素,仅仅只是一个夜里的匆匆掠影。然而这一夜的情缘仿佛是宿命里早就安排好了的约定,甚至根本无从全览湖的全貌,也依然深入骨髓了对她产生了固执而长久的怀恋。 对玄武湖很陌生,连她的基本情况都无从知晓,写她的原因就是因了这份莫名的感情。其实我所喜欢的,也许不仅仅只是这座湖泊,更多的是对南京这座城市的好感。那晚与我同走玄武湖的还有一位姑娘,她也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古城。记得当时是从某大学步行到湖边的,印象最深的当是那环湖的古城墙,后来翻阅资料才知道那是明代所筑。最奇异的感觉是行走在湖畔时,能强烈感受到现代气息与远古文明的交融,夜色里泛着青灰色的城墙的影子高高耸在东方临海的都市里,穿越城门的过程,好似我裸着灵魂淌过历史的长河,而卖票的南京人操着柔软的吴音在见证着这一次次周而复始的穿越,自我却浑然不觉。 后来我曾无数次对我的玄武湖之恋产生了怀疑,我怀疑那仅仅只是因为夜幕遮掩下的瞬息美丽的定格,我怀疑那是因为与我同行的那位姑娘的清爽静寂在浸染着这湖的异样的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