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妻子的强烈要求下,我们重新装修了住所;如果按我的想法,本来就是一个休息和睡觉的地方;尽管这么些年我们一直还保存着结婚时的那种样子,可是给人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我这个人喜欢好静,喜欢一种怀旧;但是思想比较新潮的妻子却觉得总是这样的生活,似乎缺少了点情趣;到底妻子的心里还有没有别的想法,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在家里,我从来都是被领导者;尽管有很多时候妻子总是让我决定和表态,不过意愿却全都是她自己的。装修房子其实也一样。
家里值钱的东西不多,但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我们结婚快二十年了,先不说东西的质量好坏,总是只进不出,所以到了今天,光是搬动这些东西也就够让人发怵的;还有我的书,在屋子里到处都是,虽说看起来比较零乱,其实在我的心里它们的位置还是明了的;现在妻子让我把它们统统搬出去,单就劳动量也让我觉得自己都会力不从心的。好在单位里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年轻人,所以我利用了个周末,宴请了大家一回,让大家给我帮了这个忙。
装修的时候我只能住在单位。妻子很热心,几乎装修的全过程都是在她的指挥下进行的;好像用了也就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妻子总算是按照自己的心愿把房子布置好了。本来一切应该恢复正常;可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次装修不知道是惊扰了什么,还是装修的材料有什么问题;反正是到了春天,家里就开始出现许多我都叫不上名字的小虫子;开始我还没有太在意,觉得既然有了个好环境,小虫子来凑凑热闹也没有什么的;可是到后来问题越来越严重,卧室的地毯上总是能发现一种叫蜈蚣的虫子。
要是放到过去,家里遭受这样的情形,妻子一定会对我发牢骚的;不过这回是她的作为,所以只要小虫出现,她总是自己兴师动众去消灭;我可是知道的,妻子原先最害怕这些小东西了,只要遇上总是要尖叫一声好像才能平息心灵中的恐惧。不过这一回是她自己搞的,所以她也只能自己忍受了。
我已经用完了一支香烟,开始用第二支了;蜈蚣的身子也由刚才的三分之一被烧伤变成了三分之二;但是令我惊奇的是,它竟然没有一点失去生命的迹象;尽管那些小腿有的已经被烧焦了;可是它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努力。也许是夜深人静的时分,我都可以听见香烟接触在蜈蚣身上发出的吱吱声;可是我却始终没有看到它有什么绝望的生理举动。
“你在干什么呢?”妻子终于睡醒了。
“我在和另外的一种生命进行对话呢。”我说:“怪不得我们把它没有办法,原来它竟然有着如此强大的生命力。它现在全身的烧伤至少有三度了,而且面积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要是放在我们人类,恐怕这个时候不是奄奄一息,也应该是深度昏迷。可是这东西现在竟然还可以爬动,而且没有一点让人怜悯的地方。”我怕妻子说我残忍,所以早早就把该说的话先说完。
“你呀,真是个神经病;你也不觉得让它影响你的休息有些得不偿失吗。”
“不能这么说,在生命的理念中我们应该是一样公平的。”我说:“它们可以和我们人类周旋,而且在不停的繁衍发展;同时还可能危害我们人类的生命安全;所以今天我就是要告诉它,尽管都是生命,但是生命的意义不在于生命自身的力量,而是在于生命存在的技巧。”
我一边和妻子说着话,一边和蜈蚣用烟头进行着生命的对话;当我重新点燃第三支香烟的时候,才发现蜈蚣开始有了生命失去的迹象。开始它还可以蜷曲身子,可是现在它的身子已经开始发硬了。只是头部好像还可以活动。本来我可以用烟头再在它的头上再来一下,就此结束它的生命;可是我听了妻子一句话,便放弃了那样的打算。共3页,当前第2页123
妻子说:“既然都是生命,你为什么要作践生命呢。你可以消灭它,但是不可以这样摧残它;因为它也是生命,应该有自己的权利。”
也许妻子说的对;在生物世界里,我们是不应该把摧残拿出来用的;因为生命的存在和失去应该是大自然留下来的一条法则,而不是我们人类自己说了就能算数的。想到这里我放弃了自己原先的想法;如果说是一种惩罚,我想也应该到此为止了。于是我就让它先呆在烟灰缸中,看看明天它会怎么样。
天已经是后半夜了,我重新上床入睡;可是等到第二天早晨,妻子在烟灰缸前朝我喊着:“你说的那条蜈蚣在哪里呀?”
“就在烟灰缸里嘛。”我说。
“没有,烟灰缸里什么也没有。”妻子很坚定的说。
“不可能。”我光着身子从床上跳下来,到烟灰缸前一看,还真的什么也没有了。难道它跑了?难道……:“这怎么可能呢?当时我看它已经没有存活下去的一点希望了;难道说它真的有起死回生的秘诀。”
“反正不在了。”妻子说:“你不应该给它留下机会的;生命可是什么样的奇迹都有可能发生。”
“生命……”我本来还想说什么,突然觉得面对生命再说什么都已经是多余的了。
妻子也许说的没错,生命本来就是一种奇迹和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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